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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琰下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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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光從金黃轉為血紅,翠色的青蓮漸漸轉為艷麗的紅蓮,一只淺色蜻蜓棲落在蓮花尖上,一動不動,快要睡著了。

“姐姐,這是空桑山送來的新的‘轉生簿’,青絮姐姐說有一個凡人的生前命數出現了變化,提醒姐姐去查探一番,更新命簿記錄。”白之水雙手捧著一沓簿子放在案邊。

“哦?是嗎?我看看。”一聽這話,林琬琰立即放下手中的民間話本,兩指並攏聚起閃著點點光華的靈力,指尖朝簿子輕點,一串憑靈流畫成的字符從簿子中顯現出來飛至半空中,第一行字是“藍子若,第三世投生為武崇國蘇水縣藍氏藍曦之子,第二世一等善德”,第二行字帶著紅圈,表明這是柳青絮特地額外寫進簿子裏的,顯示的是“第二世,安遠”。

“曾經我好像打算去人間救過這個凡人。之水,幫我去渡生閣查一下安遠的命簿。”

“好,姐姐等我一會兒。”

半晌過後,白之水回來了,將已經翻開至記載安遠那一頁的命簿遞給林琬琰,林琬琰接過打開的簿子,這一頁開頭幾行寫著:“人界三千五百八十四年,安遠,第一世積累的善德定為一等,第二世投胎為瑤草國第九任國王的長子,可免去凡人須歷經的三次大劫,並盡量助其渡過意外之劫。”

凡人在人間隨機緣經歷的種種都會被及時自動記載在這泛著靈術的命簿上,林琬琰視線下移,繼續往後看,直到看到安遠最後的死因,命簿上就再也沒有記錄了。

白之水見剛剛還在喃喃低語的林琬琰突然閉口不言、臉色沈了下來,忍不住疑惑地問道:“姐姐,此人是否死得蹊蹺?”

“嗯,確實蹊蹺,他命裏沒有大劫,如果有意外之劫,命簿也會提醒我,可是,他竟戰死了,命簿根本沒有對我顯示預警。”

“我們掌管的命簿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意外之劫一般都是天劫、凡人相鬥、大疾纏身什麽的”,白之水思索著,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神黯淡了下來,沈聲說道:“姐姐,會不會是鬼界在作亂?”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管是什麽情況,這次我要去凡間查一查。”

“姐姐,要不要我和你一起下去?”

“不用,你留在青蓮湖幫我照看,我去就行了。”

——————

沈浮生眾人立在燈火輝煌、傳出陣陣笙歌的醉伊樓大門前,門前左右各有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忙著招呼客人。

“就是這兒了。”

安洺洛兄妹倆還沒說什麽,沈白望先嗤了一聲,端著一言難盡的表情把自己釘在原地,“哥,你帶我們來的到底是什麽地方?”

“進去不就知道啦”,沈浮生拉著他往門口走,又不忘向安洺洛兄妹倆招手示意往裏走,“又不是帶你們去窯子,你們這麽緊張幹什麽。”

門口頭戴銀色珠花、穿著綠蘿裙的姑娘見一下子來了四位客人,熱情地湊上前招呼起來,嬌滴滴地細聲道:“四位貴客,今晚可有專程要捧場的人啊?”

“那倒沒有,你們直接安排最好的給我們就行了。”說完沈浮生拿出一大袋銀錠子遞到姑娘手上。

綠衣姑娘盯著手中沈甸甸的銀兩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抱歉地說道:“實在是抱歉,客官,咱們這最好的現在都被一位姑娘包場了,而且……是包場一個月之久。”

沈浮生一聽是個姑娘,眼珠子瞪大到都快掉出來的程度,再一聽包場一個月,頓時頭頂炸開了一道驚雷,轟轟作響,“這是哪家姑娘出手這麽闊綽?是不是那姑娘看上了哪位?”

沈白望對自己哥哥如此重的八卦心表示無可奈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倒沒有,這位姑娘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至於其它的……不方便多說,我們這都有規矩,客人的信息不能隨意洩露。”

沈浮生一時啞言,也不知該怎麽辦了,呆立在原地長嘆了一口氣,“哎,好不容易來你們玲瓏國一趟,想帶我的朋友一起欣賞欣賞你這兒最好的角兒,結果落了個空。”

“客官,確實不碰巧了,要不我幫您問問那位姑娘,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客官先隨我進去找個雅閣坐坐吧。”綠衣姑娘看這四人著衣打扮就猜測他們是別國過來的,一聽真是這樣,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好啊,勞煩姑娘了。”失望萬分的情緒從沈浮生的臉上一掃而盡,狀態轉換自如地沈大殿下瞬間樂開了花。

醉伊樓共有六層,一二層滿是伶人賣藝時要用到的戲臺子,他們展示的才藝以歌舞為主;三四層則以伶人展示琴藝、棋藝、茶藝、劍術、球藝、射箭等各項單人才藝為主;五六層不僅有單人才藝展示,也有多人才藝展示,且是醉伊樓頭牌們展示技藝的地方。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安洺洛望著沈浮生忍不住問出聲。

“什麽什麽地方?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這兒都是清倌人。”沈浮生笑瞇瞇地回應。

沈浮生眾人坐在三樓的一間雅閣裏飲著溫茶聊些閑話,片刻功夫後,綠衣姑娘扭著柳腰笑意盈盈地踱步過來,“不好意思,讓客官們久等了,林姑娘說看在各位是遠道而來,願意邀請四位登樓共賞。”

“這位林姑娘當真大度,謝謝姑娘,不如我們上樓看看?”沈浮生轉頭看向仍在優哉游哉品花茶的三位。

“好啊!”,安桃柚起身笑道,“咱們認識認識這位林姑娘。”

四人跟著綠衣姑娘往樓上走,徑直來到了六樓,遠遠地只聽見深厚綿長的歌聲飄過來,輕輕地撥動著人的心弦,讓人如墜棉花堆裏般感到舒適。

走進閣間,綠衣姑娘輕輕敲了敲房門,不久,門吱呀一聲開了。

沈浮生等人未見其人,先聞到一股清純的淡淡花香,吸入肺腑中時只覺滿心舒適,待房門大開之後,剎那間四人紛紛微微屏住了呼吸,兩眼像被勾住一般轉不動了。

門前的這位林姑娘一身青色花間裙,梳著隨雲髻,烏黑的發間插著蝴蝶香榭珠釵,兩耳垂著金累絲燈籠耳墜,越發襯托出她白皙光滑的皮膚;一雙遠山眉下綴著黑寶石般晶亮的眼睛,靈動有神,如果說那裏面藏著躍動的精靈,四人都願意相信;櫻桃色小嘴不張開時像個冰美人,一張開,嘴角略微勾起的笑意讓人又覺得是個可親近的美人。

“林姑娘,這四位就是剛剛我和您說過的客人。”綠衣姑娘擡起纖纖玉手輕輕指了指身後的四人。

林姑娘掃了一眼身前立著的四位客人,微微頷首,禮貌地說道:“既然四位有這麽高的興致,不妨與我共賞表演。”

沈浮生呆立了半晌,聽到此話才回過神來,“多謝林姑娘的善意。”

“沒事,請進。”林姑娘側身做出請的姿勢,四人擡起腳一一進入,綠衣姑娘說了句客套話隨即就離開了。

裏面並非是一個簡單的隔間,進入後有一個彎彎曲曲的水上長廊,長廊邊擺著淡黃色的燭火,光線顯得有些昏暗,婉轉的歌聲在長廊間飄蕩,和著緩緩流動的水流聲,營造出一種隱秘的氛圍。

走到長廊盡頭時,視野突然變得開闊起來,一排排的燭火也將歌房映照得明亮極了,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舞池中央正在一展歌喉的清倌人身上。

圓形舞池搭在整個歌房中間,四周的淺水池中圍了一圈紅色水蓮,也不知是什麽緣故,水池上方氤氳著淡淡的白霧,一直飄散在半空中,給周遭的人都籠上了一層輕薄的面紗。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圓潤飽滿的聲音從舞池中央向四周傳開,撒在各個角落,鉆進所有人的心神。

一個清瘦高挑的白色身影在舞池中央撫琴而坐,烏黑的秀發披散在他的身後,細長的發絲被溫柔的穿堂風輕輕撩起,男子面若冠玉,一雙桃花眼顧盼流轉,遠遠望去,自然生出一番遺世獨立的風韻來。

四人在林姑娘的示意下,正對著清倌坐在擺著美酒佳肴的小案幾前,那清倌見來了新的看官,也並不驚訝詫異,反倒露出了一個大方的微笑。

“四位不必拘謹,隨性便好。”林姑娘含著笑意說道,“還不知四位是從何處遠道而來?”

“哦,鄙人沈浮生,這位是我胞弟,姓沈名白望,我們兩個都是來自文惜國,坐在我右邊的這位是瑤草國的二殿下,姓安名洺洛,二殿下身旁那位則是瑤草國的三公主,姓安名桃柚,還不知姑娘芳名,家在何處啊?”

“小女子姓林,名琬琰,是花瓊國人,今日閑來無事,便來這醉伊樓小玩一番,遇到四位也是緣分。”花瓊國是一個小國,以種花聞名。

沈浮生一聽“緣分”二字,頓時手舞足蹈起來,臉上立即浮現出大寫的 “興奮”二字,“那是那是,林姑娘與我們興趣相投,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

其餘三人聽到“與我們興趣相投”,紛紛忍不住噎了一下,神色略顯覆雜。

琳琬琰笑而不答,輕輕抿了一口桂花酒,轉而望向安洺洛,“恕小女子無知,此前對瑤草國的安遠大殿下聽聞較多,不知瑤草國還有一位殿下,今日得見,也是有幸。”

安洺洛不為自己在外沒什麽聲名而感到慚愧,反倒因為安遠感到驕傲,但這一瞬的驕傲感轉眼就被感傷難過代替,“皇兄半年多前不幸在戰亂中歿了,生前愛行善事,林姑娘多半也是聽了些關於他救死扶傷的民間坊話,我和皇兄自然比不得。”

“大殿下歿了這事我也有所耳聞,他英勇善戰,多次馳騁沙場,竟也.......真是可惜......”

“說到這個,我也覺得奇怪,我曾和安遠大殿下比武玩鬧過,知他身手不凡,和武崇國那一戰,聽說瑤草國派出了五萬大軍,就算不能戰勝而歸,大殿下總能全身而退,怎麽就......哎。”一直沈默的沈白望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剛張嘴咬住一顆晶瑩剔透的紫葡萄準備細嚼慢咽的安桃柚聽了這話,馬上狼吞虎咽起來,好不容易將葡萄吃下去了,急切地說道,“白望哥哥,你的意思是遠哥哥的死因另有其他緣故?”

“我的疑慮沒什麽實質根據,桃柚,你不要多想。”沈白望發覺自己說的話可能不太合適,忙安慰道。

滿臉焦切的安桃柚聽了這話,垂下眼睫,陷入了憂思中。安洺洛望了望妹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但神情也不由自主地稍顯嚴肅。

舞池中央的琴聲和歌聲一時回蕩在歌房內,但座上的人未必都帶著心將其吸入兩耳,沈浮生見氣氛有些凝重,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故意轉移話題道:“唉,林姑娘,這位清倌可是醉伊樓的頭牌?我聽他這歌喉,可與那婉轉動聽的百靈鳥媲美了。”

“不錯,他就是醉伊樓的頭牌餘長風,遠近聞名,不少客人都是因他慕名而來。”說完,林琬琰朝正將視線定在自己身上的餘長風回應了一個淺淺的笑。

言笑晏晏間,四人漸漸從安遠戰死的傷心事中脫離出來,專註地欣賞眼前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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